咸猪手，需要的不仅仅是说“不”

　　对咸猪手，需要的不仅仅是说“不”

　　作者：王冰雅

　　2018-05-3017:46:31来源：自由谈

　　《对咸猪手，需要的不仅仅是说“不”》图为广州地铁1号线女性车厢中的女乘客。（东方IC/图）

　　（本文首发于2018年5月24日《南方周末》）

　　受害者一定要表达出来，寻求其他乘客、交通公司和警方的帮助

　　当寝室第三个姑娘向我哭诉公交车性骚扰遭遇时，我忍不了了。要知道，一个寝室只有六个人。

　　据2017年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对2023人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，53.5%的女性受访者称自己或身边女性曾遭遇过地铁性骚扰。

　　公共交通性骚扰如此普遍，不容忽视。当遭遇咸猪手后，很多女性先是震惊，继而恶心、愤怒，种种情绪涌上心头，恨不能将身后的猥琐男一把扔进警察局。然而，脑内小剧场再激烈，现实中大多数姑娘的选择却是默默躲开。据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生白睿对1000位女性的公交车性骚扰调查，遇到过公交车性骚扰者多数反应是“瞪他”（28.9%）、“默默离开”（17%），而报警的比例仅为2.1%。值得玩味的是，在从未遇到者中，最多数的反应是“大声呵斥”（24.1%），“报警”的比例达到13.1%。显然，想象和实际行动间有巨大的差距。

　　为什么会选择默默离开呢？最主要的原因，恐怕是耻于言性的文化偏见作祟。长期以来，性是禁忌、私密的话题，不宜在公共空间谈论，女性自然不希望因此而遭到围观。加之，传统上，女性以弱为美，以温顺、矜持、含蓄为美。当被异性骚扰时，千百年来潜伏在血脉中的文化心理复苏，女性羞愤、恐惧、不知所措，完全被掌控。

　　其次，很多时候，舆论对受害者的态度并不友好。最常见的例子是对女性着装的指责，这种强盗逻辑将性骚扰者的罪责完全转嫁至受害者一方。这类旁观者认为，摊上这种事，完全是因为女生穿着过于性感暴露，冶容诲淫，“怪你过分美丽”咯。问题是，性骚扰者选择下手的未必是衣着暴露者，衣着暴露在某种意义上还是一种警戒色。

　　还有，即使公交车性骚扰给女性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困扰，遗憾的是，很多人仍然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。“大家都在赶时间啦，摸一下又不会怎样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忍忍算啦。”这种事不关己的看客态度打击了受害者的维权意识，更助长了性骚扰者的猖獗行为。

　　最后，公交车性骚扰因其举证难、报案繁、惩罚轻，导致很多女性受害者放弃报警。上下班高峰期间，公交车人口密度大、流动性强，性骚扰者行为隐蔽，难以取证。即使出动警力抓住“顶族”，轻者批评教育，重者拘留数日，很难对其行为产生实质性矫正。难以置信的是，被抓捕的“顶族”甚至会被“顶友”视为荣耀！

　　在公共空间对女性实施性骚扰，是对女性的暴力行为，侵犯了女性的身体权、性自主权、健康权和人格尊严。在我国，女性的基本权益受法律保护。2005年新修订的妇女权益保障法第四十条规定：禁止对妇女实施性骚扰。受害妇女有权向单位和有关机关投诉。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规定：猥亵他人的，或者在公共场所故意裸露身体，情节恶劣的，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。

　　但是，上述法律法条过于笼统，存在性骚扰界定模糊和救济方式不明确等问题。当公交车性骚扰真实发生时，女性应当如何应对？当然要勇于说“不”。

　　首先，“瞪他”就是一种反抗方式。注视是一种权力审视，当受害者处在“看”，性骚扰者处在“被看”（即被审视）的角色时，权力换位已然完成。但是“看”的威慑毕竟有限，受害者一定要表达出来，寻求其他乘客、交通公司和警方的帮助。另外，切记所有的援助都是事后救济，提高自我保护意识最为关键。

　　此外，公共空间设置禁止性骚扰标识，增设摄像头监控取证。立法者尽快完善相关法条，适当加大对性骚扰者的惩罚力度。设立女性车厢、开发应对“电车痴汉”的手机应用，借鉴美国建立性骚扰者诚信档案，等等。多方合力，系统解决。

　　希望每个人都不要做冷漠的旁观者，当法律尚未到场时，你不需要多有勇气，至少可以说一声：“姑娘，来站这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