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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桐知秋

2023-10-20 20:01| 来源: 四川法治报



  □许永强

  提到梧桐,人们自然会想到四灵之一的凤凰,“栽下梧桐树,自有凤凰来”,“凤凰之性,非梧桐不栖”。汉代韩婴著《韩诗外传》载:“黄帝即位……宇内和平,未见凤凰,惟思其象……于是黄帝乃服黄衣,戴黄冕,致斋于宫,凤乃蔽日而至……止帝东园,集帝梧桐,食帝竹实,没身不去。”这是首次将凤凰与梧桐联系在一起的神话。《庄子·秋水》亦载,凤凰从南海飞到北海,只有遇见梧桐才降落到上面。

  《诗经·大雅·卷阿》说:“凤凰鸣矣,于彼高冈。梧桐生矣,于彼朝阳。菶菶萋萋,雍雍喈喈。”意思是梧桐生长茂盛,引得凤凰啼鸣;枝叶茂盛郁郁苍苍,凤凰和鸣声悠扬。凤凰是鸟中之王,乐于栖在梧桐之上,可见梧桐的高贵,更是祥瑞的象征。

  古人常在院子里栽种梧桐,尤喜种于井旁,谓之“井桐”。南朝梁任昉的志怪小说《述异记》中便有吴王夫差在园中种植梧桐的记载。汉朝,梧桐被种植在皇家宫苑。魏晋时期,开始了大规模种植梧桐。唐代,除了皇宫中大面积种植,私人园林也开始普遍种植梧桐。宋代之后,人们喜欢在自己庭院中种植梧桐造景。明代,梧桐常常栽种在庭前、窗前、门侧以及行道旁,一直到清代,人们对种植梧桐树的热度丝毫不减。正如明代王象晋所说,梧桐“皮青如翠,叶缺如花,妍雅华净,赏心悦目,人家斋阁多种之”。

  梧桐又名中国桐,树皮呈暗绿色,因此又称青桐。夏初开花,花黄绿色,小如枣花。五六月结籽,入秋后叶色开始变黄。梧桐树干通直,木材轻而软,是制作箱匣、乐器的优良木材。据《尚书·禹贡》载,大禹根绝水患后,心情大悦,便用峄山产的孤桐制琴奏乐,清脆悦耳,人们听后心情舒畅。《诗经·国风·鄘风·定之方》中写“椅桐梓漆,爰伐琴瑟”,说的就是以桐制琴作瑟的用途。

  梧桐是文人吟诵和寄托内心情感的对象。战国时期宋玉《九辩》以“白露既下百草兮,奄离披此梧楸”,开启了以梧桐写秋景的先河。在唐代诗人元稹眼里,梧桐是家乡的符号,他的“去日桐花半桐叶,别来桐树老桐孙。城中过尽无穷事,白发满头归故园”,以梧桐的枯荣来表达思乡之情与人生无常的感慨。类似的还有唐代杜甫的“异方初艳菊,故里亦高桐”,唐代张籍的“风吹桐竹更无雨,白发病人心到家”,宋代词人蒋捷的“浪远微听葭叶响,雨残细数梧梢滴”等,皆是以梧桐意象来寄托自己对故乡、对故国的思念和哀叹。

  古人认为,梧桐知秋,桐叶知秋,梧桐报秋,梧桐是秋天的形象代言。北宋司马光《梧桐》诗:“初闻一叶落,知是九秋来。”而南宋陆游在《夏夜》诗里感慨:“梧桐独知秋,一叶堕井阑。”唐代白居易的“春风桃李花开日,秋雨梧桐叶落时”,将梧桐叶的飘落比作唐玄宗与杨玉环,开局再好,结局却很悲惨。宋代李清照的“梧桐更兼细雨,到黄昏点点滴滴”,更是诉尽了一个人的寂寞与凄凉。南唐后主李煜《相见欢·无言独上西楼》:“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。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。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,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。”词里的梧桐树寂寞地立在庭院中,幽深的庭院笼罩在清冷凄凉的秋色中,入画,情深。

  文人也常赋予梧桐高尚的品格。南北朝时期鲍照的“桐生丛石里,根孤地寒阴”,南北朝时期谢朓的“孤桐北窗外,高枝百尺余”,唐代白居易的“一株青玉立,千叶绿云委”,通过梧桐外观的直接刻画,赞扬梧桐“孤”“直”的形象;唐代王昌龄笔下的梧桐是谦逊的:“虚心谁能见,直影非无端”;宋代王安石笔下的梧桐是坚强的,“岁老根弥壮,阳骄叶更阴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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